独奏与乐团分庭抗礼:葛莉茉Hélène Grimaud的拉赫曼尼诺夫
Hélène Grimaud,法国钢琴家,1969年出生于普罗旺斯地艾克斯,这是您Google之后不到一秒钟就能获得的数据。我刻意把法文的名字那两个字母e,用正确的符号拼出来,我总是习惯用英文的方式念她的名字,那听起来像海伦,可是第一个字的H不发音,所以正确的法文念法要变成「伊莲」,所以中文音译的名字就成了伊莲?葛莉茉。
想当一位单纯的爱乐者,听唱片就已经足够,音乐家耗费无数光阴练习,用全然专注的态度,表现其所认知的音乐内涵,让纸上的音符跃然耳际。不过,假如您有更多的好奇心,这位还算年轻的法国钢琴家,曾经出过一本自传,中文版翻译为「野性的变奏」(Variations Sauvages)。自传的第一句话是:「我对童年没有任何怀念。」所以第一章篇名叫「天生叛逆」,大概也不足为奇。我想吸引读者们可以去找这本有趣的自传来读,所以我就不写太多的剧透,但书名「野性的变奏」,讲的则是钢琴家与「狼」的故事,这弹钢琴的人怎么「与狼共舞」,应该有足够的理由吸引您找这本书来读了吧?
2018年新刻片的黑胶「拉赫曼尼诺夫第二号钢琴协奏曲」,CD发行于2001,那是葛莉茉演奏事业成熟阶段的录音,Teldec的录音相当好,音乐动态对比凌厉,我甚至觉得比之后在DG的录音更强悍,对比更通透,相较之下,DG则是在厚度上面表现较好,中低频较为浑厚扎实。可是到了黑胶版,中低频段的厚度更胜数位版,让人听得大呼过瘾。但是,唱片公司推动音乐家国际声望的能力,还是胜过录音效果,所以葛莉茉在Teldec的录音虽好,但这位钢琴家成名之路,却是在DG时代扬名立万。
浪漫时期的钢琴协奏曲,已经脱离古典时期以乐团为独奏乐器伴奏的样貌,而是让乐团合奏与钢琴独奏融合再一起,时而分庭抗礼,时而相互辉映,考验独奏家对音乐的掌握能力,也测试乐团的实力,假如独奏家强过乐团,那可能会拉着乐团横冲直撞,但如果独奏家对乐曲缺乏自己的理解,就很可能被乐团压着走。不论是哪一种状况,都会让音乐的精彩程度大打折扣。
阿胥肯纳吉指挥爱乐管弦乐团,算是合作多年的组合,俄国指挥权是拉赫曼尼诺夫,自然有一种俄罗斯式的细腻情怀,当中许多木管乐器与钢琴相互呼应的小句子,阿胥肯纳吉没有放过,强化了细部表情的情感流泻。还有,Teldec的录音对比相当高,精巧地捕捉了阿胥肯纳吉掌握乐团强弱对比的能力,这首钢琴协奏曲三个乐章,都有音乐从柔弱小声之处,突然一跃而入强奏,指挥与乐团都奋力做出大幅度的强弱对比,而优秀的录音则反过来考验音响的动态范围表现能力。
葛莉茉自己则是对拉赫曼尼诺夫这位作曲家情有独钟,自传中写着:「我一开始就喜欢上拉赫曼尼诺夫的音乐,在他的协奏曲当中,我觉得最亲近的是第二号。相别于其他作品;例如『第三号钢琴协奏曲』序幕就到尽全曲,『第二号钢琴协奏曲』丝毫没有冗长累赘的地方。」
拉赫曼尼诺夫在创作第二号钢琴协奏曲之前,其实度过一段相当辛苦的岁月,他在柴可夫斯基的鼓励下,开始创作音乐,十九岁便以歌剧「阿列科」(Aleko)成名,但是「第三号交响曲」发表失利,让拉赫曼尼诺夫因此意志消沈,甚至罹患忧郁症,无法继续作曲,直到心理医生达尔,以当年逐渐流行的佛洛伊德心理分析,外加催眠疗法,让拉赫曼尼诺夫重拾信心,才写出第二号钢琴协奏曲。
这些音乐创作的故事,葛莉茉自然清楚,所以她说:「老实说吧,这些灵魂的扭曲挣扎让我着迷,尤其在我那个时候,在生命里,如同在作品里,那时候我感受到很大的冲击,以及许多和自己妥协的刻骨铭心时刻。对之前痛苦的模糊记忆、圆融的时刻,以及学着接受时间的流逝与很多其他的事情。」
很复杂的心情吧?这是葛莉茉在十五岁练习拉赫曼尼诺夫的心情,可是录制这张唱片的时候,她已经三十二岁了,比起十五岁的钢琴天才少女,延长一倍的生命淬炼,对乐曲更深入的认识,都藏在黑胶的沟槽里,等待您用唱头针尖摩擦、挖掘,感受每一颗晶亮的音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