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都知道，录音棚的核心当然是调音台。所以，当泽口先生开始着手广播节目的多声道环绕声制作时，调音台的选型工作让他伤透了脑筋。他和同事们经过了几个不眠之夜进行反复认真地论证，最终完成了调音台的选型。那么选型的首要依据是什么呢？首先，就是调研此设备是否具有担当混录主调音台各种必需功能的可能性。

那时，在好莱坞电影业界里，专为配音录音师用的大型调音台，主要是由美国Harrison和Quad Eight两家公司，根据客户提出的要求独身定做的（见图1）。那时候在泽口先生他们考察通用调音台市场时，发现当时的SSL只有4通道总线输出的调音台。然而，这个4通道总线结构是为基于70年代4声道立体声概念而设计的2-2声道，因此那根本不是泽口先生他们想要的。他们要的是必须可以定位于前面左-中-右的声像移位和总线，所以SSL就排除了。

图1：好莱坞定制的Quad-Eight公司大型电影制片用调音台

另外一家大型调音台生产厂就是SSL的竞争对手NEVE。理当所然，询问Neve公司是否有生产带有环绕声总线的调音台的计划，也就成了摆在泽口先生面前的唯一选择。可是，NEVE公司斩钉截铁地回答是目前没这个计划，他们的生产任务还是4声道立体声用的调音台。一盆冷水泼下来，看样子，从国外买通用调音台是不可能的了，那么泽口先生还能做点什么才能完这个梦呢？真所谓“西方不亮，东方亮”。

图2：日本田村公司

泽口先生毅然决然地决定与自己本土的专业电器厂家田村（Tamura）公司（见图2）合作，来建造完全按照泽口先生他们的要求，具有全新指标的专用调音台。当时，在NHK制作部门的办公室里，凡是卷入这个任务的员工，天天都日以继夜地讨论和设计适合实际使用的调音台模块布局。

当他们最后连夜画出模块布局之后，第二天一早就在NHK与田村公司的联席会议上公布，以便及时投产。所以，那几天NHK总有传言说大清早就看见有很多人在办公室里睡觉。其实，这些人就是有关人员在彻夜加班、连轴转之后累得在办公室里睡着了。

图3：在田村公司工厂里环绕声调音台完工后合影

当泽口先生看到在大泉的田村公司工厂完成样品时，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心情油然升起。当然，与泽口先生等NHK环绕声班子激动万分的同时，田村公司负责产品设计的技术班子，也有着同样雀跃的感觉。随着在工厂里举杯祝贺调音台完工，泽口先生长久压在心中一块巨石终于能够放下，可以长舒一口气了（见图3、图4）。

图4：在田村公司工厂举行的庆祝酒会

录音棚在解决了主调音台之后，面临的就是录音控制室必须依靠声学设计这个难题。于是，新落成的环绕声录音棚控制室声学设计，自然而然就成了摆在泽口先生面前，而且必须闯过去的另一道关口。在演播室声学设计方面，美国有好莱坞称作配音棚的大房间声学设计技术。但是，对于当时NHK广播使用的录音棚只有40-100平米的小空间，像这么小型房间所采用的环绕声声学设计规则那时还没有见到。

图5：现代立体声录音控制室的声学设计一例

对与泽口先生及其同事来说，这是个完全未知的世界，没有任何经验可取。他们只好基于单声道原理来设立环绕声通道，通过多只扬声器来还原。按常规，利用扩散型后墙结构来扩散，而同时前声道用传统手段保持“活”状态，所以可以选择木块组合结构。作为环绕声扬声器，则以电影院3-1格式实际经验为样板，把7只小扬声器平均布置在侧墙和后墙上。

图6：现代小房间强吸声环绕声录音控制室一例

为了实现前面的“活”特性，泽口先生他们把扬声器嵌入实体墙来安装。但是，结果发出来的声音把人吓了一大跳，大家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，因为声音烂得简直没法听。现在说起这件事，泽口先生还耿耿于怀，他认为如果当时花更多的时间再仔细考虑的话，也许就能一次过实现他们的目标。原来，从环绕声声道产生的声音，得到前障板表面的完全反射，在录音师位置上听到的几乎全是反相的环绕声，干扰了录音师的监听。

后来，由建筑声学的成员来重复这个实验，最后的设计是前面使用声学透明型，后墙是吸音结构，只对中高音是扩散的。尽管这个经验很重要，可是对于现在的录音棚来说，这样的声学设计已经很成熟，因此不必再走那时候的弯路（参见图5、6和7）。我在这里举泽口先生的这个例子是想说，只有吃过一堑的人，才会长得一智，而且因此终身得益。还是老话一句：“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”，就是说天下没有白来的便宜，只有自己去努力，去趟路子，去克服无数困难，才能拥有难以想象的收获。

图7：现代录音棚采用的声学处理材料和设计一例

这就是因为电视与电影所用录音棚完全不同而产生的一系列问题，泽口先生没有回避，没有到处伸手，而是自力更生、立足国内，成功地解决了所有难题。好了，至此录音棚声学问题解决，里面的调音台、监听设施也都建立起来了，可是怎样才能巩固这些成果，并在业界进行交流，防止别人走弯路呢？

泽口先生觉得有必要根据他的实践经验，编写一个中小型控制室的声学设计指南，以便在即将来临的高清电视时代进行环绕声制作。泽口先生不仅自己亲力亲为去解决难题，而完成之后还想到把经验传递给同行，大师的风范和气度可见一斑。

图8：采用英国声学设计师Neil Grant设计的录音控制室一例

到了1991年，来自硬件和软件界的交叉学科专家，响应公开招聘集中到NHK。这个招聘海报发布在行业性报纸上，最后经过严格筛选，聘请的专家不到60人。他们来自硬件制造厂、大学、研究所和软件制作行业。这些专家组成一个名为“HDTVMSSG（高清电视多声道研究小组）”的工作组，并马上投入工作。这个工作组划分为几个专业委员会，例如扬声器、监听电平，和音响设计，以便在各个领域进行实验性研究。

这个研究活动得到日本广播文化基金会多达4年的长期财政支持。这四年的活动让泽口先生上了很重要的一课，而他也准备在1996年哥本哈根AES第100届大会上宣讲NHK的研究成果。研究小型环绕声录音棚建筑声学的声学设计师很少，那时也就是英国的Neil Grant等（图8），所以这次讲演将会受到人们的普遍欢迎。

泽口先生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，以及来自NHK以及各界的支持，获得了极大的成功。接下来，就要介绍泽口先生如何“立足祖国、放眼世界”，为环绕声走向世界和未来迈开脚步。

本季终

（待续）

程一中于深圳
2015年4月17日